1986年是《异形第2集》(Aliens)上映和恐怖大师史蒂芬金(Stephen King)的经典小说《牠》(It)出版的年份,《兄弟情迷夜》(Cola de Mono,2018)以编导艾贝托福奎特(Alberto Fuguet)成长的这一年为背景,用这些流行文化作为本片的脉络背景。
序幕是青少年波尔哈(克里斯托巴尔罗德里奎兹柯斯塔巴尔(Cristóbal Rodríguez Costabal) 饰)躺在床上读史蒂芬金的小说,当天是圣诞夜,位于南美洲的智利正值盛夏,波尔哈准备和母亲(卡米娜里耶哥(Carmina Riego) 饰)和哥哥维森特(桑提牙哥罗德里奎兹柯斯塔巴尔(Santiago Rodríguez Costabal) 饰)共度这一晚,却未料这一晚即将改变他们的人生。
在母亲愤世嫉俗的谈话、并与波尔哈针锋相对的晚餐后,维森特说要出门和朋友聚会,其实是到公园找男人,并与一名陌生男子亲热,之后却被该男子攻击抢劫;波尔哈在家独饮「猴子的尾巴」(智利传统圣诞蛋奶酒,也是本片原文片名),无聊的他偷开维森特房间的锁进入,发现维森特暗藏的同志书籍和男性裸体刊物,因而被挑起原已随时高涨的性慾。回到家的维森特看见闯入的波尔哈和同志刊物被翻出而感到羞愤,波尔哈则要才刚对身为同志又更感到恐惧的维森特承认自己。
片头引用史蒂芬金的言论:「人最会骗的对象是自己」,暗喻躲在柜中的维森特和全片的故事发展。维森特第一次出现时正在读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秘鲁作家马利欧巴尔加斯尤萨(Mario Vargas Llosa)的名着《狂人玛伊塔》(Historia de Mayta,1984),为本片同样的双线叙事和分不清真实与虚构的结尾埋下伏笔,以及对应主角的理想最后都被扼杀。维森特提到隔天12月25日是《异形第2集》在智利上映的日子,原文片名是复数的异形,巧妙引喻兄弟两人都是身为同志的异类。
波尔哈身为同志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他把背心穿反、母亲直言像他这样的男孩终生都不会快乐,都显示他与众不同;母亲也说正常的维森特才会出人头地,在发现维森特也是同志后,波尔哈或许卸下身为家中异类的压力,并感到获得同类的兴奋。波尔哈对维森特抱怨母亲不知道他喜欢读的书,其实知情的母亲买了史蒂芬金的书作为圣诞礼物,但她不懂当时流行的恐怖科幻类型,仅认同电视上在播的欢乐温馨智利老片《大查莫罗马戏团》(The Big Chamorro Circus,1955),并提及这是两兄弟的爸爸最爱的片,显示她想活在过去的美好里,到了最后的大逆转,揭晓一切美好都是虚假,恐怖变态的情节反而才最写实。
本片还有一些更深的心理隐喻:父亲的缺席令身为同志的兄弟更渴望与男性的亲密;波尔哈脱光衣服看着镜子抚摸自己、亲吻镜中的自己,也穿上维森特象徵男同志性幻想、露出臀部的护身三角绷带(jockstrap),维森特是他的唯一男性模范,在发现维森特是同志后,他对维森特的崇拜(传统父权)顿时瓦解,却随即转化成吸引,遂而把自己变成维森特、与维森特(自己)做出亲密行为;维森特回到家时对波尔哈充满敌意的冲突与反抗,彷彿毫不避讳身为同志的波尔哈就是他的另一面,令他害怕成为异类又无法抗拒诱惑。这个论点在桑提牙哥罗德里奎兹柯斯塔巴尔(Santiago Rodríguez Costabal)分饰维森特和长大后的波尔哈上来看更加确凿,最后的后设发展,也令人臆测兄弟可能其实是同一人。
艾贝托福奎特原本只找桑提牙哥演出,因缘际会在和桑提牙哥讨论时见到桑提牙哥从未演过戏的弟弟克里斯托巴尔(Cristóbal Rodriguez-Costabal),当下就决定邀克里斯托巴尔演出,克里斯托巴尔也爽快地答应在第一次演戏就接下这个尺度大开的角色。
福奎特使用戏剧化打光和诡异阴暗的色调,大量的红和绿当然是唿应圣诞节的背景,来营造他心目中的恐怖惊悚情慾类型片,尤其是仿效布莱恩狄帕玛(Brian De Palma)的《魔女嘉莉》(Carrie,1976)和《剃刀边缘》(Dressed to Kill,1980),及威廉佛烈金(William Friedkin)的《虎口巡航》(Cruising,1980),以他身为同志的观点来叙述这个带有自传色彩的私密成长故事,也以这部结合青少年、悬疑惊悚和同志情慾的作品来向上述名片致敬。
1986年智利Upa!乐团的流行名曲〈Creo que voy a morir〉(我想我会死)被放在影片头尾互相唿应,除了直接营造1980年代氛围,也揭露角色对人生感到厌世无助的心态。不时出现在画面上的说明文字,例如猴子的尾巴、维森特去公园时的钓人(也是《虎口巡航》原文片名)、护身三角绷带,而在智利用来污辱同志的字「cola」(尾巴),用来暗喻男同志性交时就像屁股长出猴子的尾巴一样,揭晓本片原文片名其实更有恐同之意,这个字带给智利同志的恐惧,或许至今仍深植于导演福奎特与其他和他同一辈的智利男同志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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