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那天晚上,我如同往常一样躺在床的左侧,把笔电放在腿上准备明天的工作,趴在我右边的林晓枫刷著手机,双颊不知为何有些红。
「陈冠宇。」他突然喊了声。
我迅速按了存档,转头看向他。他张了张嘴,眼神飘忽,像是在试著寻找适当的字句,最后终于吐出一句:「我可以看著你自慰吗?」
我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下。
「……什麽?」
「我……」他把脸埋进枕头裡,像是初次约会的羞赧少年那样小心翼翼地伸手覆在我的左手背上,口中却吐出了与他斯文长相不合衬的黄暴字句:「我想看著你的裸体自慰,也想帮你自慰。」
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拔掉充电线,把笔电放在床边的柜子上,差点打翻了水杯,转回头来他已经把自己包成了一个茧,只露出乱翘的浏海与异常明亮的双眼,还有仍旧牵著我的一隻手。
「怎麽突然说到这个?」我问。
「也不突然,我想一阵子了,也查了资料。」他抿了下唇。「你不是说自己只是没有性衝动,对性不排斥吗?我就想……看著你,然后也让你舒服一下,你会舒服的吧?我看到有个无性恋者说自慰对他来说就像是按摩或运动一样,感觉还是很好的,可以纾解压力,我也不知道你多久没有自慰过了,你自慰过吧?至少小时候应该试过?啊,你不会这辈子没自——」
我连忙摀住他的嘴,再让他说下去我都要不认识自慰这个词了,而且之后恼羞成怒的肯定是他,阻止他说话对我们俩都好。
「我几个星期前……弄过,对我来说确实是抒压的方法,你……如果要的话我不排斥让你帮我。」我顿了下。「其实我也可以帮你。」
他原本就通红的脸变得像是要滴出血般,我抓了抓后脑,喝口水让自己冷静了一下,接著把笔电放回腿上。
「我明天白天还有工作,晚上怎麽样?」
他急忙点了点头。
……好端端都在一起三年了,怎麽突然搞得像是在约炮一样?
01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跟周遭的人不同,那个时候大家性启蒙的时间就挺早的,小四小五时已经有男同学会偷偷摸摸交换黄书或色情片,当时的我对性也不是一无所知,虽然家长保守,学校也还没开始正式的性教育课程,我已经学会了怎麽用电脑查资料,也为自己的出生感到好奇过。
但性对我来说一直都是个很遥远的概念。
就像是地球绕著太阳转,人类由灵长类演化而来一样,性交繁衍不过是一个我所不熟悉的科学事实,除了一般的好奇心之外对我而言没有更多的情感衝击。
那个时代网路还不是特别发达,男同学有时还会约著到其中一个人家裡看片子,我在国中时跟著加入了一次,隔天班上就开始出现我是同性恋的传言。
大多数的男同学开始疏远我,一小部分的女同学突然变得异常热情,几个星期后有个特别安静的男孩偷偷来找我,问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同性。
我陪著他去网咖找了几部片,他以生理反应被动向我出柜,然后问我是不是硬不起来。
其实我偶尔也会有晨勃,但当时还真的没有自慰过。
那天晚上回家我把自己关在浴室裡认真实验了一下,快感还是有的,但只能用舒服来形容,而不是「爽」,射是射了,结束时却深深地怀疑怎麽会有人如此热衷于自慰这件事。
如果要比喻,大概就像是去按摩一样,虽然舒服,但并不会一个星期没有按摩两次就觉得会死人。
跟晓枫在一起之后他一直都没有向我显露自己的性慾,偶尔他冲澡时我会听见压抑的喘息,但也仅只于此,我对于他的慾望与需求并不熟悉,听见他对我坦白其实我挺高兴的,我并不希望他为了我而压抑自己。
我知道有些无性恋对性十分抗拒,但就如同我和他说过的,我只是冷感而已。
隔天我工作回家,晓枫人在厨房裡准备晚餐,我对桌上不知道从哪来的蜡烛微微挑眉,他大喊了声:「你怎麽那麽早回来!」声音几乎消失于抽油烟机的风扇声中。
我转进厨房,从背后抱了他一下。
「你翘班啊,陈先生?」他问,不甚熟练地切著洋葱,狠狠吸了下鼻子。「早了一个小时。」
「老闆早退。」我迅速洗了手,接过他手中的刀。「我帮你吧。」
他没什麽异议,走到炉边顾他的汤。
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平日大多是晓枫下厨,他的厨艺并不差,但刀工怎麽样都熟练不起来,我则是与他相反,会做的菜种类并不多,但切东西上手很快。
通常他比较常做家常菜,一荤一素再随心情加个餐,今天他看起来却是做了西餐,炉中煮的是浓汤,烤箱裡烤著马铃薯和栉瓜,砧板上则摆著两块牛排。
「今天心血来潮?」我好奇地问。
他顿了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不会忘了吧?」
「嗯?忘了什麽?」
「别以为自己拿著刀就可以乱说话。」他举起手中的木勺对著我,上头残馀的汤汁随著他的动作喷溅在我的衬衫上,他耳根发红,有些惊慌地把勺子丢回锅裡,抓了把纸巾塞进我手中,我闷笑了声,沾水擦去布料上的污渍。
「好好好,我没忘。」我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今天是我当你专属G片男星的日子。」
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用力戳了下我的腰,我颤抖著笑了声,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先前我并没有把两件事情联想在一起,现在才突然真正意识到性对于我与对于他的意义全然不同,我给他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
他揽过我的脖子,轻轻咬了下我的右耳。
食物上桌之后晓枫坚持点了蜡烛,把灯光调得昏黄,烛光下的他比平时看起来都要柔和,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
「感谢我们的林大厨。」
他咧嘴,伸手把我向后梳理的头髮弄得一团乱。「谢谢我的陈二厨。」
吃饭时我按照惯例把每道菜都夸了一轮,他也如同往常红著脸抱怨我太夸张,熟悉的互动似乎让他放鬆了一些,我笑了笑,跟他说起工作上的事情。
我在一间规模不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老闆是个特别有活力的老人家,她做这一行已经有好几十年,客户大多是外国的企业,每个大案子都能赚进几百万。也许是因为手头充裕,她给员工的福利特别好,不需要像其他事务所那样没日没夜的加班,薪水也比平均水准要高。
我是去年才换了工作,上一间事务所和大多台湾职场一样,总要加班却没加班费,薪水不高,基本上请不了假。晓枫总是替我觉得生气,每次加班回家都能看见他窝在客厅沙发上,用特别强的力道把电脑键盘打的劈啪作响。
我跟他说想换地方工作的时候他特别开心,当初还是他把新事务所的徵才广告贴给我看的。
「你下个月二十五号有办法请假吗?」他问,有些紧张地摩娑著刀柄,却硬是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我有些好笑地看著他。「本来就把休假留给你了。」
「我只是跟你确定一下。」他瞥了我一眼。「谁叫你上一个老闆这麽黑。」
我轻笑了声,拿起酒杯碰了下他的杯缘。「还要感谢你帮我脱离苦海。」
他勾勾唇,突然站起身亲了下我的脸颊。
吃完晚饭我原本要抢著洗碗,但他把碗盘丢进水槽裡就领著我走进了卧室,玩笑似地抱怨我没有情调。到了房间我很快便察觉到他似乎特地轻扫过,床套被套都换了新的,床头柜上还摆了一枝玫瑰。
我突然觉得有些歉疚。
「抱歉。」我说。「我应该要买点东西给你的。」
「啊?」他顿了下才恍然大悟。「喔,你说这些啊,别想太多,这些都是为我自己做的。」
我摇摇头。「我之前没有意识到你会有多重视今天的……活动。」
「活动!」他笑出声。「好了,你别担心了,大不了你等等用实际行动补偿我?」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但我确实有补偿他的意思。「好。」
他微微瞪大眼睛,耳根烧红起来。
「你——」他抹了抹脸。「算了,你先去洗澡吧,我去用客房的浴室。」
「你不直接跟我洗?」我问。
「谁教你这麽说的?」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是不是叶涵那个女人?她跟她老公的情趣不会都跟你说了吧?」
「她偶尔是会跟我聊。」我答道。「不过我只是……小说裡好像都这样写?」
他狠狠呛了一下。「你看的都是什麽小说?不不不,别告诉我,我不需要知道,洗澡还是先分开洗吧,我怕我太——咳,总之我们还是在床上来吧。」他摀著脸呻吟了声。「妈呀,这对话怎麽这麽羞耻?」
我闷笑了声,安慰地抱了他一下。
他拿了睡衣就往客房跑,我一面冲澡,一面思考等一下要怎麽做,虽然他说只是想看著我自慰,但我其实真的不介意为他做更多。
不知道他在床上有什麽喜好?
脑中忍不住想到那个烂人偷拍的影片,我摇摇头,时间已经过了太久,追究起来太过困难,只是徒然揭开晓枫的伤疤,我即便生气也没办法做什麽。网路上散布的问题我也试著要处理过,却很难完全遏止影片的流通,有些抱著猎奇心理的人反而会越挫越勇。
我叹口气,挥开脑中的心思,今晚的重点是要让晓枫开心,我不想因为自己负面的情绪而影响到他。
洗好澡回到卧室的时候晓枫还没回来,我看了看今天才换过的床套和被套,想了想还是拿了两条浴巾铺在床上。
躺在其中一条浴巾上,把手机调了静音,放在床头柜上,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该不该先脱衣服。
上衣脱到一半,晓枫就突然跑了进来,轻巧地跳到床上,睁大双眼盯著我看。
我顿了下。「我要把衣服全脱了吗?」
他想了几秒。「你可以脱得慢一点吗?」
「多慢?」
「像舞棍俱乐部那样?」
我搔搔头。「我没看过。」
他沉吟了声。「不然我放点音乐吧。」
他立刻把手机插在音响上,选了首像是电影裡床戏会放的歌,我听了反而更加不知所措,只好尽可能跟著音乐的节奏缓慢地脱下上衣。
「……这样?」
在他面前我真的很久没这麽尴尬了。
他突然爆笑出声,把音乐给停了,扑到我怀裡亲了下我的下巴。「抱歉抱歉,不逼你了,衣服我帮你脱吧。」
我点点头,靠在床头让他脱下我的睡裤。
他褐色的双眼眨也不眨。
「你的腿真的好白啊。」
「你的也很白。」我歪了下头,补上一句。「我不穿短裤,你不出门。」
他噗哧一笑,亲了下我的膝盖。「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他直起身,迅速脱掉自己的上衣和睡裤,露出长时间不见日光而有些苍白的皮肤,他的身形比我刚遇见他时要健康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点瘦,但肋骨的凹陷不再像过去那样明显,肚子也有了点肉。
他面对我盘腿坐著,把我的腿拉到他腿上,指尖划过我的小腿,让我有些发痒。
「我可以把这也脱下了来吗?」他低声问,双手放在我膝盖上,无意识地画著圈。
我点点头,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
被人这样专注地看著其实还是有点让人害臊。
他把我的内裤褪到膝盖,盯著我的胯下吞了下口水。
「我……想帮你,可以吗?」他问,声音有些颤抖。
我点点头,往他的方向挪了下。
他小心翼翼地用手环住我的阴茎,试探般地轻轻套弄了下。我低喘了口气,身体的热度安静而遥远,像是先是看见了自己的勃起,才意识自己感觉到的是快感。
「你硬了。」林晓枫惊呼,然后像是未经思考般弯下身,舔了下我站起来的性器,不熟悉的湿软触感让我颤抖了下。
「抱歉!我一时衝动就——」他紧张地说,像是被打了一拳一样向后弹,我赶紧捞住他,免得他掉下床。「我应该先问你的。」
「没事,我不介意。」我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背脊。「你想做什麽都行。」
「怎麽能都行?你当你自己是什麽——」
「抱歉,我没说清楚。」我知道他想到了什麽,伸手抱住他,双腿勾住他的臀部。「我没有经验,不知道我的线画在哪裡,如果你做了什麽让我觉得不能接受,我马上告诉你,好吗?」
「嗯。」他闷闷地说,把脸埋在我肩窝,头髮弄得我有点痒。「我可不可以亲你?用舌头的那种。」
「好。」我搭著他的肩膀,稍微后仰,等著他的动作。他小声抱怨了下「把眼睛闭上啦」,然后吻住我的唇。
老实说我现在还是不确定接吻到底舒服在哪裡。触摸阴茎带来的感受很直观,接吻的愉悦却似乎有一大部分来自精神的层面。
一个人也能自慰,接吻却需要两个人。
我忍不住责怪自己情感上的残缺,才会在他如此认真吻我的时候还能想这麽多事情。
「别担心。」他说,像是感受到了我没有说出口的负疚感。「你这样就很好。」
这种时候,我总会突然有种自己和他已经认识了一辈子的错觉。
我的反驳被他吞入口中,大腿内侧突然感觉到湿滑,低头一看,他再次勃起的阴茎分泌出了透明的体液。
我喘了口气,附在他耳边问:「你是不是很喜欢我的腿?要不要给你腿交?」
他睁大眼睛,因为慾望而放大的瞳孔让他褐色的眼睛看起来比平时要更深。
「你这又是哪学来的?」他用嘶哑的语气问。
我尴尬地移开视线。「这次还真的是叶涵。」
他张了张嘴,最后笑了出来。「转身背对我?」
上床有点像是信任游戏,我想。
脱下衣服就像是卸下了盔甲,背对对方又是更进一步交出了主控权,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不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麽。
像是担心我会觉得不安,晓枫一直保持著一隻手碰著我的状态,时不时就会亲一下我的耳朵。
仍旧是他情有独锺的右耳。
他整个人从后面抱住我,胸膛贴著我的背,阴茎滑过我的股缝,带著些许冰凉。
「润滑剂?」我问。
「我怕你擦伤。」他回,左手扶著我的腹部。「可以用腿夹住我吗?」
不夹怎麽叫腿交?我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他是怕我觉得不舒服。
我用大腿夹住他,他低低呻吟了声,下身像是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摩擦著我的大腿内侧和性器,这种感觉陌生又有些奇怪,但我并不讨厌。
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我彷彿能从背后感觉到他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他加大动作,阴茎在我腿间快速收插著,肉体的撞击声有些令人羞耻,他却像是没有察觉,不停用乾燥的双唇吻著我的后颈。
他有些失控的反应让我有种别样的成就感,同时却又再度感到不安。
如果他喜欢上的是一般人,他的热情与慾望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得不到回应。
他说过很多次他不介意,说过很多次我这样就够了,但他的爱恋与慾望太过炙热,虽然我平时能对他好,却仍旧觉得亏欠。
「别想了,冠宇。」他低声说,轻轻咬住我右耳耳垂。「别想了。」
他紧抱住我,下身的节奏变得紊乱,温热的鼻息洒在我侧脸。
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呻吟,他射了出来。
好半晌,我们都没有说话,唯一的声音来自他低低的喘息,他瘫倒在床上,把我翻过来面对他。
他的脸很红,神色有些迷离。
「你是不是还没射?」他有些含糊地问。
我摇摇头。「没关係。」
「但我想帮你。」他亲了下我的脸颊。「可以吗?」
我顿了下,点点头。
最后他用手让我射了出来,脸上带著温和餍足的笑容。
「你……看起来很开心。」我有些犹豫地说。
他点点头。「我是开心啊。」
「但我——你不会觉得不平衡吗?」
「你呢?不觉得不平衡吗?」他拨开我落在前额的头髮,拇指指腹蹭了下我的嘴角。「我这样对你予取予求,你什麽都得不到,却把自己交给了我,我还觉得是我赚了呢。」
我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这麽会说怎麽不来当律师?」
他闷笑了声。「我社恐啊。」
他似乎是陷入了大家所谓的贤者时间,随意用毛巾替我擦过身体之后便慵懒地躺在床上,抱著我一动也不动。我有些好奇地看著他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态,摸了下他微微眯起的眼睛。
「想睡觉?」我问。
他摇摇头。「就想抱著你。」
「你这是在撒娇吗?」
「不行吗?」他缩进我怀裡,头髮刮搔著我的下巴和脖子。「以前又没人让我撒娇。」
我默默在心裡骂了他的前任一声人渣,收紧手臂,吻了下他的髮顶。
过了好一阵子,我都以为他已经睡著了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看著我。
「冠宇。」
「嗯?」
「我刚才擦了你忘了擦我自己。」
「嗯。」
「我的……那啥好像乾掉了,感觉有点噁心。」
我闷笑了声。「想冲澡?」
「想。」他顿了下。「但是不想动。」
他的眼神发亮,不难读出他没有直说的希望,我失笑,任命地把他抱起来。
「好,我帮你。」
02
「所以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叶涵问,用有些微妙的表情看著我。
我一脸困惑的看著她。「我很认真在问你问题。」
「等等,你让我理一下头绪。」叶涵按了按眉心。「你们发生了几次你认为是单方面的性关係,他觉得很满意,但你觉得有罪恶感,所以想让他上你?」
即使认识这麽多年,有时候我还是会被她的直接给震慑。
抹了抹发烫的脸,我说:「也不一定是要……插入,我只是想多为他做点什麽。」
「那你直接问他想要什麽啊,你来找我做什麽?」叶涵像是在灌酒一样大口饮尽杯子裡的奶茶,发出满足的喟叹。「我现在可是因为老公出差不甘寂寞的人妻。」
我白了她一眼。「他只是出差一个星期,今天第三天。」
「唉,让我三天独守空闺已经够久了。」她为自己倒了杯水。「所以呢?为什麽不直接跟他说?」
「他一直说我不需要觉得亏欠。」我叹口气。「他怎麽可能不在意呢?」
叶涵微微眯起眼。「你就这麽不相信他?」
「我当然相信——」
「那你为什麽要怀疑他没办法接受真正的你呢?」叶涵质问,认真地看著我。「你在担心什麽?」
我有些迷茫地看著她身后的牆,是啊,我在担心什麽呢?
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他遇到了喜欢的人,他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係,只是我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如果他因为得不到回应而感到失望,最后选择离开我,那不也是类似的情况吗?
我在害怕什麽?
「陈冠宇,感情就是感情啊。」叶涵说,拳头轻敲了下我的肩膀。「不管你对他投注的心思是什麽性质,在乎就是在乎,你不是无法回应,只是回应的方式不同,为什麽你没办法相信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呢?」
「我——」我想起过去我尝试想要喜欢上的人,想起他们或是悲伤或是愤怒的表情,想起他们眼中深深的失望,每次我都是真的想对对方好,真的想像正常人一样渴望对方。
但我做不到。
豁达不过是多次对自己失望之后任命的结果。
「我不想失去他。」我轻声说。「这样不是很自私吗?」
叶涵翻了个白眼。「自私个屁,你对他难道不好?他难道不知道你的情况?」她一把抓住我的脸,让我抬头看她。「陈冠宇,不要小看林晓枫了。」
不要小看他。
想到当时因为怯弱而说不出话的自己,还有勇敢揭开自己伤疤的他,他似乎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也从未对我说过一句违心之言。
「谢了。」我轻声说。
叶涵摆了摆手。「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兄妹嘛,帮你解决感情问题也是应该的。」
她话锋一转,用有些八卦的语气问:「欸,所以你还想让他上吗?」
我差点就要泼她一脸水。
当天晚上,晓枫坐在床上,笔电放在大腿上修稿,我看著手机页面上关于同志性爱的介绍,然后看向他。
「晓枫。」
「嗯?」
「你是零号还是一号?」
他差点把笔电给砸了,整张脸胀红起来,我有些尴尬地搔搔头。
「你……可以不用回答。」
「你这次又看了什麽东西?还是叶涵又说了什麽?」他抹了抹脸,转过身面对我。「怎麽突然问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问:「你想做到那一步吗?」
他眉毛挑起,若有所思地看著我。「你不会又在想自己怎麽样对不起我了吧?」
「一开始是。」我承认,看见他有些不开心的表情,我补上一句:「现在已经不这麽想了,只是想知道你有没有需求,我觉得我可以接受。」
我笑了笑。「不是觉得要补偿你,只是想让你开心。」
他怔了下。「真的?」
我点点头。
他红了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那……就我生日那天好不好?」
「好。」我摸了摸他的脸,温度比平常要高。「你想当哪一方?」
他有些踌躇,我抓住他的手,鼓励地按了按。
「我想在上面,可以吗?」他抿了抿唇。「我之前当零号的经验……不太好,我暂时不想当承受的那方,他……其实当初也没有跟我沟通过。」
脑中再度骂了他的前任一声人渣,我伸手抱住他。
「当然没问题。」我亲了下他的额头。「就你生日那天。」
03
说得很自信,但我内心其实有点慌。
晓枫……尺寸挺大的。
过去一个星期我的搜寻纪录突然变得十分黄暴,Google的演算法大概以为我刚发现自己的性向,正准备找人实验。虽然我不是刚发现自己的性向,但这确实是我第一次要和人发生这种程度的性关係。
他生日的早晨我先下了床,要准备早餐,睡梦中的他咕哝了声,滚到我的枕头上,鼻头动了动。
我被他的举动逗笑了,弯下身亲了下他的脸颊。
走进厨房拿出菠菜、蘑菇、培根和蛋,把蛋打进碗裡搅拌,想了想,我拿出红茶茶叶和牛奶,准备煮些奶茶给他。
听见他穿著拖鞋拖著脚走的声音,我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早安。」他迷茫地说,从背后抱住我,亲了下我的耳朵。
「早安。」我左手反手拍了拍他的头。「生日快乐。」
他应了声,懒懒地用脸蹭了蹭我的脖子。「蛋包?」
「嗯。」我顺了顺他的头髮。「坐著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好。」他慢吞吞地走到餐桌边坐下,弯腰把头枕在桌面上,侧过头盯著我看。我轻笑了声,把切好的料丢进平底锅裡。
等我把蛋包和奶茶端过去的时候,晓枫看起来还是不大清醒,我把他的头髮往后拨,按了按他的脖颈。
「还没睡醒?」
「昨天有点没睡好。」他说,有点腼腆地笑笑。「可能是太期待了。」
我失笑,把盘子和奶茶推到他面前。「失策了,我应该煮咖啡的。」
「不要,我喜欢奶茶。」他双手捧住马克杯,喝了一小口。「谢谢你起来准备早餐。」
「不客气,大寿星。」
他在白天的反应总是有些迟缓,等我吃完早餐时,他的蛋包还剩下三分之一。
也许是感觉到我的视线,他抬起头,眨了眨眼。「在看什麽?」
「看你好看。」我顿了下。「美学上来说。」
像是被我的用词给逗乐了,他无法抑制地大笑起来,笑到发出彷彿哮喘的声音,担心他会被呛到,我赶紧起身倒了杯温水给他。
他用带著笑意的双眼看著我,捧场地喝了口水。
早餐过后,我带著他去了他最喜欢的二轮电影院。
和我不同,晓枫很喜欢发现电影的过程,有时候他会连时间表也不查,直接到电影院看接下来上映的电影有哪些,看心情选个顺眼的直接买票,一开始我很不适应他这样的作法,但陪他几次之后也得出了几分乐趣。
因为时间早,戏院没什麽人,晓枫看著三个影厅接下来的排程,选了一部我们都没看过的小成本恐怖片,他没看过是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我没看过是因为我不看恐怖片。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大家都说约会就是要看恐怖片。」他解释,领著我到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因为影厅小,这可以说是观影体验最好的位子。
但这是恐怖片,对我来说没有观影体验可言。
「害怕的时候不要犹豫。」他张开双臂,仗著影厅裡没有其他人肆意地说:「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
我扶著额头,忍不住说:「你在我面前真的是越来越不矜持了。」
他牵起我的手。「谁叫你对我这麽好呢?」
我摇摇头,哼笑了声。
其实我倒不是特别怕鬼,也不容易被鬼片的气氛感染,但随便一个jump scare都可以吓到我。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突如其来的刺激,都能让我全身一颤。似乎是觉得我的反应跟我平常的形象不合,晓枫没事就喜欢邀请我和他一起看鬼片。
就算是平时我都很少拒绝他,何况是他生日。
在我不知道第几次被吓到的时候,晓枫把我的脸转向他,亲了下我的嘴角。
「会怕的话就别看萤幕了,看我。」
他的提议很诱人,但我扬起眉,刻意地把头转回去面对萤幕,他因为剧本被打乱而愣了下,不甘示弱地靠我越来越近,直到他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
我闷笑出声。「是谁说他看电影从来不分心的?」
「我没分心。」他说,就以这样彆扭的姿势看完了整部电影。
事实证明他还真的有在看电影,事后还能告诉我他发现了那些向经典恐怖片致敬的彩蛋,反倒是我后半真的没有在看电影,而是听从他的提议在观察他。
他专注时的眼睛特别好看。
如果我是个会画画的人,我想我能光靠记忆画出他的脸。
三年说长不长,却足以让他在我脑中留下如此鲜明的印象。
之后我在百货公司替他挑了几件新衣服,再和他去了他之前一直想去的下午茶店。周遭有人的时候他总是比较拘谨,但至少他对人群的恐惧已经比以前要好了很多。
「我之前有一阵子根本不敢出门。」买完菜回家,他突然用感叹的语气说。「当时根本没想过我未来会能够这样一整天待在外头。」
我不自觉收紧了握著他的手。「那时候你有什麽想去但没去的地方吗?」
「其实我本来人就挺宅的。」他笑了笑。「想去的地方也不外乎就是戏院、书店、餐厅,其他地方我本来就没有去的意愿。」
「那……现在你都去过了吗?」
「去过了。」他轻轻撞了下我的肩膀。「别担心,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状况都挺好的。」
心脏微微刺痛了下,我因为他的信任而感到高兴,却担忧自己不值得他的信任。
我知道自己的担忧没有什麽理由。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就跟我说。」我用拇指蹭了下他的手背。「我现在工作时间比较好安排。」
他看了看周遭,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亲了下我的脸颊。「我知道,但大多时候我只想回家啊。」
家。
我心头一热,忍不住停下脚步抱住了他。
「冠宇?」他有些困惑,但还是回抱了我,轻拍著我的背。
「没什麽。」我低声说。「我只是开心。」
那一刻,我差点脱口而出要他别离开我。
回家后我为他煮了顿晚餐,饭后从冰箱拿出杯子蛋糕,插了根蜡烛,他玩笑似地说自己今年已经八岁了,不是一岁,然后吹熄了摇曳的烛火。
抬起头时,他的表情有些腼腆。
我不知道他许了什麽愿,他也不愿意说,但从他看著我的神情,我多少能猜到他的愿望和我有关。
「你……准备好了吗?」他问,擦去嘴边的奶油,表情有些侷促。「如果没准备好的话不勉强,像之前那样就很够了。」
我应了声,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不勉强,我去洗个澡,顺便……嗯。」
「啊,好,我去客房洗。」他蹦蹦跳跳地跑进卧室,又风风火火地跑到客房,慌乱的表现让我反而镇静了下来。
等我披著浴袍走出浴室,他已经躺在床上,双眼发亮地等著我。
我走到床边,拉开了腰上的绑带。
他瞪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你——就这样——」
「反正都是要脱的,倒不如不穿。」我说,在床上坐下。
他弯下身,亲了下我的大腿。「你这是要杀了我。」
他的唇舌依旧炙热,我尽可能回应著,主动解开他的睡衣,手贴在他仍旧带著冲澡热气的胸膛上。他低喘口气,在我拇指不小心滑过他乳头时颤抖了下。
我顿了顿,低头舔了下他左边胸膛。
他全身的肌肉有一瞬间的绷紧,之后把我推倒在床上,低头啃吻我的脖颈。
我因为觉得痒而笑出了声,他伸手碰了碰我的唇。
我歪头看著他,然后了然地把他的手指含进口中。
「冠宇……」他用叹息般的语气说。「你这几天有自己试过吗?」
脸微微发烫,我一语不发地点了点头。
他眼睛的颜色又深了些,抽出伸进我口中的手指,将唾液抹在我性器的顶端,抓住我渐渐勃起的阴茎缓缓套弄,另一手拿出放在床头柜裡的润滑液。
「我慢慢来,痛的话就告诉我。」他往我臀部下方垫了个枕头,把我的腿抬到他肩上,这样被看著的感觉太过赤裸,我忍不住扭了下身体,他安抚地亲了下我的小腿。
挤了润滑液的手指伸到我身下,我抓住床单,试著让自己放鬆。
「不急。」他轻柔地按著我的穴口,另一手缓缓套弄著我的阴茎。「我们有很多时间。」
他耐心开拓著我未经人事的后穴,不时在我耳边低语著鼓励的话语,一根手指、两根、三根,我讶异地盯著自己吞下他三根手指的地方,虽然感觉仍旧有些痠涨,但并不痛。
「就这麽容易?」我有些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闷笑了声,低头咬了下我的锁骨。
「容易什麽,你不知道我多努力在压抑自己。」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但我能看见他脸上的隐忍,我伸手搂住他,按了按他紧绷的肩颈。
「进来吧。」我说。「我准备好了。」
「如果我太激动让你——」
「我会告诉你。」我保证,摸出了一个保险套撕开。他用炙热的眼神看著我,戴上套子,阴茎对著我的穴口。
他全身肌肉都紧紧绷著,额头上爆著青筋,紧紧咬著牙,克制地将性器一吋吋插入我体内,比三根手指要大的硬挺让我有些不适应,一皱眉,他便停下了动作。
像是他一直观察著我的反应。
他体贴到让我有些心疼,但也不想拒绝他的好意,只好尽可能让自己放鬆,揽著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
我还是不明白接吻的快感,但我知道这会让他开心。
他一面套弄我的性器,一面进入,终于将阴茎全都没入我体内。
他在我唇边喘著气,贴著我的胸膛剧烈震动著。
我从没感受过他这样快速的心跳。
「冠宇。」他低声说,声音颤抖,带著些不可置信。「我们……你……」
「嗯。」我抱著他的背,双腿勾住他的腰。「这是真的。」
身体连接的地方带著惊人的热度,感觉自己已经适应了他的尺寸,我亲了下他的脸颊。「你可以动了。」
他自己加诸的桎梏终于鬆脱,不熟练地抽插起来,却仍旧带著些小心翼翼。
「感觉还好吗?」他问,粗喘著气。
我应了声。「你不用太克制,我没那麽脆弱。」
「我想让你觉得舒服。」他说。「我想让你至少在生理上觉得满足。」
那一刻,我突然看清了他的担忧。
如同我害怕他会因为得不到回应而不开心,他也害怕我会觉得自己单方面被利用。
「晓枫。」我试著找寻适合的字句来解释我的想法,最后只是朴素地说了句:「我喜欢看到你开心的样子。」
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你对我总是很好、太好。」他紧抱住我,吸了吸鼻子。「每天好几次,我都差点顺口说出我喜欢你,但我不想让你觉得有压力,所以总是没有说出口。」
他调整了下角度,撞击到的点让我全身颤抖了下,脚趾蜷曲。
前列腺。我的大脑分心告诉我。
「我和你说过我不需要你也喜欢我,我没有改变过我的想法。」他低吟出声,下身的动作加大。「我只需要你选择我,每天每夜,选择陪伴我,选择回到我们的家,选择和我同眠,选择和我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我在他耳边喘著气,感觉不熟悉的热与快感在体内堆积。「我之前也说过了。」我捧著他的脸,看著他因为欢愉而有些失焦的眼睛。「你是我选择的至亲。」
他抱著我发出破碎的呻吟,深埋我体内的性器抽动著,我知道他射了。
抬起头时他的眼角有些发红,我用拇指擦去他没有流下的泪水。
「晓枫。」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你又想让我哭。」他笑著抱怨,双眼湿润。「我才不会让你得逞。」
「说什麽呢。」我戳了下他的额头。「我只想看见你笑。」
「肉麻。」他嘀咕著,脸上却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笑著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温暖。
「出来吧。」我说,拍了拍他的背。他缓缓抽开身,我下意识地碰了下突然觉得空洞的穴口,可以感觉到些许润滑液流了出来。
他倒吸了口气。「停停停,你这样我又要硬了。」
我挑起眉,手指伸进去感觉了一下。
「陈冠宇!」他有些恼羞地大喊出声,我笑了起来,正要把手指抽出来,他便阻止了我,突然低头吞下了我的阴茎。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他眉眼弯弯,手口并用地让我洩了出来。
「感觉到了吗?」他用逗弄的语气问。「身体吸著你的手指像是在挽留你——」
「不就是括约肌在射精时收缩吗?」我打断他,扬扬眉。「你这麽好奇的话下次可以自己感觉一下。」
像是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轻易地说出「下次」,他楞了愣,猛然坐起身。「下次是指我明年生日?」
我忍不住大笑出声,躺在他大腿上。
「这次换你帮我洗澡了。」我顿了下。「你抱我进去我就考虑让你在浴室来一次。」
「妈呀。」他低声说,彷彿在自言自语。「当寿星真好。」
我又笑了,揽住他的脖子让他把我抱起来。
04
隔天早上等我到了公司,叶涵突然传了好几封简讯给我。
叶涵:大哥,你对你家那位做了什麽,他为什麽突然传了一长串感谢讯息给我?
叶涵:我有点怕,真的,他从来没有对我这麽热情过
叶涵:哇,他还说要请我吃饭,自己准备的那种,他不会对我下毒吧?
叶涵:???他为什麽要问我跟我老公相处的怎麽样?他到底想做什麽???
我闷笑了声,回了封讯息给她。
陈冠宇:我只是跟他说了你开导我的事,他很感谢你。
叶涵打了过来,我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接起电话。
「他早说嘛!」她连个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进入正题。「我还在想他是被什麽东西附身了。」
「你也早。」我回。「他很好,没事也不会对妳下毒。」
「行行行,你家那位什麽都好。」叶涵顿了下。「你们昨天……做了?」
「我人在办公室。」我无奈地说。「感谢妳对我们这段关係做出的贡献,下次我和晓枫一起请妳吃饭,再见。」
「你这见色——见伴侣忘手足的傢伙!不准挂我——」
我挂掉了电话。
下一秒,晓枫发了张棉被和床套晒在阳台裡的照片给我,我笑了笑,回了句「辛苦了」。
事务所附近有家花店,今天下班我想绕过去买花。
记得晓枫说过喜欢铃兰,就买束白色的给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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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克里斯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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